萃昂之角

犧牲，英文是Sacrifice。

自從上禮拜四偷偷地去看老鼠，牠叫做小Mic。對我來說，牠只是一名受試者，也是一個很可愛的寵物。

在經歷手術後大難不死的牠，已經不再弓起身體表示牠的疼痛，而是在籠子裡到處跑來跑去，四處搖晃牠的鬍鬚，看到我的手套來摸牠一定先逃跑，此時按住牠的頸部，就會乖乖的停著不掙扎，沒有戒心的開始抓癢。

回想起以前一個人在鼠房，想著飼料總是放在籠子上方讓老鼠自己咬食，於是試著把牠放在手上，先輕輕地安撫背部，然後拿起一個磨牙飼料（實驗用大鼠都用這種，類似乖乖形狀的飼料以達到餵食＋磨牙的功用）放在牠的面前。

一開始顯的遲疑，接著用紅紅的鼻子聞一聞，似乎不太感興趣。於是我繼續用它碰碰牠的鼻子，或許是覺得不耐煩了，就用小小的雙手握著飼料開始啃了起來。

唔，唯一沒料到的是，手上有許多掉落的飼料屑。

啃著啃著，從我的手中拿著飼料啃著，變成直接用嘴巴啃著，總感覺到一點被信任的感覺，周圍的空氣也開始溫暖了起來。

簡單的舉止，就能讓我得到滿滿的喜悅。

戴著手套碰觸，蠢蠢欲動的牙齒就會開始輕咬橡膠手套的外皮，有時一忘了拿開，就在手指那破了一個小洞。有一組的老鼠好像特別兇，把兩個人給咬傷了，但是我就是感覺我們這隻不會。

很溫馴的一隻母鼠，被打針也很乖乖的不亂叫，不亂大便（不過最會亂小便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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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是解剖實驗，意味著牠的生命要來到終結點。不知情的牠還在跟我的手指玩，對旁觀者來說似乎有點殘忍。

原本以為今天也會親自動刀的，不過卻被遴選為DEMO組，也就是讓老師親自操刀示範實驗過程。

在高級攝影機和全體同學的關注下，老鼠經過缺氧、迷昏，然後開腸剖肚，過程中每剪一刀，每做一個動作，心裡就是有點痛。靜脈取血與心臟取血的時候，心臟已經停止跳動了．．．。

接著是肝臟灌流（我總是說成肝臟漂白）實際上就是將生理食鹽水灌進肝臟裡使內部血液流出，得出的乾淨肝臟可以製作標本，其中最大的一片泡在福馬林裡。

兩條腿還要進行剃骨，這個步驟有點難度，一旦將腿部從身體分離的這個步驟沒有仔細剪開肌肉，剩下來的腿骨就有很多生肉殘留，除了要用剪刀一個個剪掉，還得學華佗來個「刮骨療傷」，磨著磨著還會有窸窸酥酥的聲音。

實驗完後的殘骸是破碎不堪的，真的無法想像三小時前活蹦亂跳的老鼠，成了現在不像生命體的軀體。熟悉了那樣的血腥味，雖然省去了許多費神費心的操作，仔細想想，既然身為牠的飼養主人，或許就該負起責任，親自見證牠的「犧牲」到最後才是。

如果牠有靈魂，或許也會信任我的操刀技術吧？即使要走也會安心的走吧？

小Mic，我不能再讓你咬我的手套了。

小Mic，我不能再餵你吃飼料了。

小Mic，我不能再輕撫你讓你乖乖的待在我手上了。

小Mic，你的「犧牲」有許多人看見了，你的「價值」已經完全發揮出來了。

縱使你只是一隻實驗動物，受許多法規的約束，我也不會忘記短短的幾小時相處時間。

你是我的第一位受試者唷！而且還是很成功的結果！自豪吧！！

想起二戰時的日軍要到世界各地打仗，離家前與親人的分別，以及回來時的冰冷面貌，軍隊總是說著：「他是為國犧牲，歡呼吧！感到榮耀吧！」家人們歡呼的同時，也為親人的犧牲留下不捨的淚水。



微弱的悼念。